華麗絢爛(但冷門到連號稱日本歷史廚的觀眾都直接沒興趣想跳過)的平安時代正式展開,看似沒有精彩的打打殺殺的太平盛世,有著的是水面下勾心鬥角的權利鬥爭。《致光之君》大膽選擇了雖然有著流傳千古的傳世之作,但生平史料不多、連生卒年和本名都無人知曉的紫式部為主角,從女性視角切入以男性為中樞的政爭史詩。
不過雖然在政治舞台上活躍的都是男性貴族,女性在平安時代的政治角力中扮演的角色遠比現代人想像的重要。
在第一集〈約定之月〉中,真尋問起為什麼父親總是不在家,千彌波說「要是我的家境再好一點(私の里が豊かであれば)他也不用這麼辛苦」。雖然劇中沒有特別說明,但這句話其實點出了平安時代的婚姻制度下,一家的經濟其實是以女方娘家為主。

庶民暫且不論,平安時代的貴族男性在婚後會住進嫡妻(正室)的娘家,由岳父提供所有經濟支援(這一點也可以在《鎌倉殿的13人》中賴朝跟政子的婚後生活中窺見一二:沒有人說賴朝住女方家是在吃軟飯的閒話,是因為在當時的貴族階級,這是理所當然的生活形態),而女婿的職責就是獲得官職,在朝廷出人頭地、提升家中的社會地位。若是有多名妻子,丈夫主要還是住在正室家中、要找哪個妻子時再到她家去過夜。──宣孝來訪時說他趕著走、真尋問他晚上要去誰家,指的也是這件事(所以宣孝才會說她怎麼會說這種大人才會講的話)。
而當丈夫久未來訪/回家,妻子完全是可以另尋對象改嫁的。也因為是這樣自由的婚姻關係,婚後夫妻還是各自維持原本的姓氏──沒錯,平安時代的日本是夫妻別姓,根本比現代日本還要開明!
所以原該支撐一家經濟的女方家境不佳、無法養家,還得要寄望丈夫的俸祿,在當時是非常丟臉的事,這或許也是為什麼千彌波對於為時夜不歸宅無法有怨言的原因。
相對地,沒能獲得一官半職的為時,在家人面前其實也是抬不起頭的。明白這一層背景之後,再看為時和千彌波的互動,其實可以看出更多未曾明說的細微人物情感。
這也造就了平安時代外戚之所以勢力龐大的背景。

在「婚後男性住進女方娘家」的生活形態下,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在女方家中扶養長大,換句話說對父母而言結了婚的兒子才是潑出去的水,外孫比內孫還要親。即使是嫁進宮裡的妃子,懷孕後臨月也是回娘家待產育兒,對小孩來說母方的親戚(外公、舅舅們)才是親近信任的大人。所以外孫若是日後繼位天皇,在商討政事時自己的意見對政局的影響力就更大了。更不用說如果即位時年紀還小,就更能理所當然地以「輔佐政事」為由一手掌權。
生兒子可以栽培起來期待往後升官出人頭地、生女兒就好好教養看有沒有機會送進宮當妃子生皇嗣,反正同樣是政治算計的工具,就這一點看來平安時代或許並沒有現代人認知的那麼重男輕女。(而且女人雖然不用懂漢文但也是要會寫和歌才嫁得出去,也算是有受教權欸如此平等)

幾經糾結最後還是想不開地接下了《致光之君》,第一個遇到的難關就是女主角的名字まひろ,跟編審來回討論、確認了日方的意見(沒有意見),最終決定選用最安全牌的「真尋」。
發自真心、追尋自己的熱情所在,也算是符合大石靜打造出的紫式部形象。
大石靜筆下的對白也是相對白話,或許是近年大河劇的趨勢。貴族之間的對話和敬語部分多加斟酌、平民下人的對白就不亂掉書袋,算是我在台詞處理上比較留意的部分。
意料之外的是還沒開始寫和歌就有一堆古籍要查,真尋居然還講解了「バカ」的由來,到底是要我怎麼辦!(ꐦ°᷄д°᷅)
還好落井實結子夠可愛,足以抵銷我的殺意(欸)

再說一個題外話:接過幾次大石靜的劇,一直覺得她的「ト書き」(演技指示)寫得很細,根本當小說在寫,跟三谷幸喜完全是兩個極端。這次《致光之君》的劇本也是密密麻麻,到了分不清楚哪裡是台詞哪裡是ト書き的程度,害我常常找不到演員現在講到哪。也是一個神秘的困擾。(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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