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事murmur #225:《MIU404》

想弭平內心的愧疚,要多久的贖罪才夠?

沒有新發生的犯罪、沒有驚險的犯人追捕,這次透過一起早已塵埃落定的案件,帶我們看到六年前的一個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志摩一未變成現在的樣子。

(這一集簡直敘述性詭計的典範,拜託大家都先去看完)

看完《MIU404》第三集時,我寫下「人生是一連串的畢達哥拉斯裝置」,我們在每一個轉角被推著前進;而這一次,被一連串的機關推著來到四機搜的伊吹,決定成為推動一直被困在六年前陰影中的志摩前進的機關。

「反正他一定不會懂的。事情的真相。」

這一集中用兩起事件串起志摩內心的枷鎖,看到最後就會知道兩起事件都十分單純──六年前就已經破案的毒殺案,兇手南田弓子因為被欺騙感情憤而殺害先後兩名男友;而參與這起案件、當年還是搜查一課的搭檔志摩與香坂在查案過程中不知為何起了衝突,在兇手被補當晚,香坂從自家墜樓身亡。

然而這兩起事件也如同畢達哥拉斯裝置般環環相扣:在優秀的搭檔身邊,香坂求好心切、為了破案做出了跨越法律界線的行為,在搭檔的責難與良心的苛責下,酒量不好的香坂喝了個爛醉,然後被剛激烈地吵完一架的志摩在隔天清晨發現他冰冷的遺體。

聲稱前一晚沒上過頂樓的志摩卻能說出香坂喝的酒、所有間接證據都顯示出志摩嫌疑重大──記得嗎?第一發現者就是最大嫌犯是推理小說不變的守則──第一個趕到報案現場的是與志摩私交甚篤的陣馬和桔梗,他們有幫志摩隱匿證據的可能嗎?

在調查過後清楚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的兩人,卻也為了志摩從不辯駁。


在最後的最後我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就只是個意外。香坂並不是被人從頂樓推下、也不是悲憤自殺,而是從逃生梯下樓時自扶手翻落跌下(三澄美琴的解剖報告清楚指出香坂的傷是從低處摔落撞擊導致的龜裂骨折)扶手也採集到香坂的指紋,「現場沒有矛盾」。

然而伊吹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點。

「只有一件事我不懂。你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香坂是什麼時候?志摩你當時對他說了什麼?」


一如《UNNATURAL》中美琴也說過的,解剖相驗能得知的只有法醫學上的見解,自殺就是自殺、溺死就是溺死,墜樓就是墜樓。調查報告上紀錄的也只有發生過的所有事實與證據的羅列。

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些再怎麼調查也不會懂的事情真相,不是調查報告上的隻字片語、不是旁人眼中的事發經過,而深深藏在志摩內心那一盞從未真正點亮的燈光裡。

如果那天晚上我有赴約,他是不是就不會喝得這麼醉、就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或者至少就算摔下來也還能得救?如果我有走進去對他說出自己的愧疚,我們是不是就算不再是搭檔也能好聚好散?如果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有把他逼得這麼緊,他是不是就會做出不同的決定?如果我有發現他的異狀、追問下去,是不是能來得及阻止他越過禁忌的界線?如果…如果……

再多的如果,也換不回香坂的生命。


然而香坂的死背後,也有著一件志摩不管怎麼調查也無從得知的真相。志摩沒去赴約的那個晚上,觸動了名為「人生」的畢達哥拉斯裝置的另一個機關: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名女孩因此得救、在六年後得以孕育另一個生命,過著幸福的日子。

香坂並不是懷著悔恨、而是為了貫徹身為警察的正義,意外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明白這一點的志摩,才終於得以從內心無盡自責的密室中被釋放。

「我不會忘記你。絕對不會忘記你。」

這句話的重量,從此再也不一樣。

有些時候字面上的意思並沒有錯,但這句話背後的意義要怎麼樣才能精確表達,總是語言轉換之間最困難的考驗。這一集有幾句台詞在交稿時怎麼也想不到適切的譯法,雖然害怕會不會是自己過度詮釋的超譯,但比起字面上的文意,我更想幫作者傳達他們真正想表達的意圖。

總是不能忘記,翻譯真正要服務的對象是不懂日文的觀眾。

謝謝編審不厭其煩地跟我一起腦力激盪來回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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